“你們姐妹兩個只顧鬥嘴，看沐嫣笑話。”

顧二姑娘原就喜歡沐嫣，沐嫣嘴又甜，管她一口一個二姨的叫，“這孩子哪裏笑話咱們，她是高興哩。這孩子可開學沒有？”

管黎搖頭，也不欺瞞母親妹妹，“這孩子才帶到我跟前，從前在那家子人當她粗使丫頭一般，瘦成這模樣只怕飯也沒吃飽過，更別說開學。”

顧夫人愛憐地撫摸著沐嫣的背，嘆道：“當真是個可憐的孩子，既然與你有緣，往後好生教導，瞧著模樣兒也還整齊，將來必定是個美人坯子。”

管黎也自笑了，“模樣兒還是其次，我是覺得這孩子好。”說著將手裏才畫好的花樣子給顧夫人看。

顧夫人接過看了一眼，“會不會太鮮艷了些，這個你們年輕媳婦用還成。”

“母親又不老，用這個正合適，我另選了一個素些的給妹妹也繡一塊。”

“還有我的，到底是姐姐，心裏記掛著我。”

一家子笑開了去，管黎每日伴著母親妹妹說笑做活計，倒也自在。可惜好日子沒過幾日，便有下人傳話說親家太太來了。

顧夫人早猜到唐家應該會派人來接，雖說自己有誥命在身，多少還是給管黎面子，在唐太太跟前從不肯拿大，說話且是親密，一口一個親家太太，只這一點唐太太便歡喜了。

從前與潘家做了親，那便潘夫人仗著自己誥命身份，每每見面定要她行跪拜之禮，就是老太太也不例外。

唐太太歡喜了，說話自然也客套了許多，又奉承了顧夫人兩車話。因說起接管黎的話，顧夫人並不作答，拿別話岔開。

長輩說話，管黎自然不好插話在裏頭，只在跟前站著。

顧夫人留著唐太太用了飯，因天熱便留著唐太太在府上歇息，唐太太見顧夫人這等熱情也不好推辭只得留下。

顧夫人親自送唐太太往客房歇息下才回去問著管黎。

“願意不願意你一句話，我說把你留下，誰也不能帶你走。”

管黎知道顧夫人一番好意，但婆婆親自來接，這個面子卻是不能不給的，便道：“婆婆是長輩，她親自來接，我若不去，豈不是太不知道好歹了。母親好意，我明白，只是過日子還需大家取和。”

顧夫人也是這個意思，“也罷了，到底是長輩跟前，既是這樣，且留著住一夜，明兒再走也不遲。”顧夫人算計著，要給管黎帶些什麽回去。

“也好，天熱我也不耐煩走，且是住一日，明兒一早回去也不遲。”

母女兩個躺在床榻上說了一會子閑話，迷迷糊糊便睡著了，管黎睡的淺，差不多便起來先去唐太太跟前服侍。

在顧家唐太太自然不敢拿大，很是客氣的與管黎說話。

婆媳兩個分主次坐下，管黎奉上才放涼的茶與唐太太，抿嘴笑道：“原不過想著我母親才從京城回來，理應過來看看。不想驚動婆婆勞動，實在是我的罪過。”

唐太太讓管黎坐下，“你那小姑子原始有些擰不清的，我原說教她與你賠禮，想必是錯過了。你也別和她一般見識，我已說過她，你回去我定好好教訓她一頓才是。”

這樣的事唐太太做的比三姑奶奶更過分，管黎尚且沒計較，這回又怎麽可能和一個外嫁的姑奶奶去一般見識，“原來是這個，我並沒有放在心上，婆婆也忒多心了些。”

唐太太不敢催促顧夫人要把管黎接回去，在管黎面前卻是不避諱，“既然這樣還是回家去住著好，成親的人住在娘家像什麽樣子！”

“我原說也就住幾日，方才我母親說：你婆婆難得來一回，莫急著走，且住兩日。我回說家中太婆婆無人照顧，今日住著還可，明日一早必須要回去的。”

唐太太聞言也就罷了，又見外頭日頭偏西，方才見路過花垂門，見花園且是精致，心裏想著逛逛，便讓管黎帶路。

管黎雖然怕熱，但婆婆吩咐少不得從命，陪伴著在花園裏轉了一圈，走累了便在一處雪塢坐下歇息。婆媳兩個滿頭滿身是汗，不住地用扇子驅趕暑。

唐太太因說道：“怪道人家說這等世家貴族與普通人家且是不同，這花園咋看並無多少新奇，可仔細看來果真與眾不同，布置格局大氣。”

管黎應了一聲，又說起張氏之女，“不過是個女孩兒，橫豎咱們家也不多著她這碗飯，權當做好事兒，況且張氏若是背地裏給，只怕多給了也是有的，倒不如在跟前看著且是好。”

唐太太知道管黎和張氏手裏有錢，也不差養個女孩兒，況且現在管黎的娘家倘或鬧將起來，管黎一時使性子不回去，那時自己一個人回去豈不臊皮？少不得答應下來。

管黎與唐太太磕頭道了謝，又說回去叫姑娘與唐太太磕頭。

沒多一會兒就有顧府的婆子來請，說是夫人安排了小戲班子，請她們過去聽戲吃酒去。

走在路上，管黎悄悄說與唐太太，“這些大戶人家不許窯姐兒們上門，府上都養著戲子們。”

唐太太聽了默默地記在心裏。

這顧府的屋子雖不如唐家多，卻處處精致，各處擺設看上去樸素無華，卻都十分精巧，只說顧夫人正房的廳裏擺著那象牙屏風，足足有門板大小，這麽大一塊象牙得多少銀子？再看看屋裏掛著的帳幔，且是細軟，遠遠看上去和雲霧一般，是甚做的唐太太竟是說不上來。花罩隔扇都用鏤雕、鑲嵌工藝，器具擺設自是不消說。

顧夫人拉著唐太太一同坐了，自有丫鬟媳婦們上來斟酒布菜，管黎與顧二姑娘、沐嫣兩旁打橫相陪。有丫鬟遞上來戲本子，顧夫人先讓唐太太點，唐太太自不肯接。

“你是客，原是應該的。”

唐太太連連擺手，謙虛地道：“我們哪裏知道什麽好戲文，還是親家太太帶攜我們聽聽。”

顧夫人再三推辭，唐太太只好命隨意唱一出喜慶的來聽聽。

大約鬧到夜裏快三更，顧夫人怕唐太太熬不住，這才命散了去，顧二姑娘身子弱早回去歇息，沐嫣也教二姑娘帶回去，之管黎還陪在跟前兒。

管黎先送了唐太太回客房歇息，幫著打點收拾，著人送顧夫人回去歇息。

次日用過早飯，唐太太向顧夫人告辭，“叨擾了這一日，恐家中婆婆惦記，又要照顧孩子，實在不便久呆，還請親家夫人見諒。”

顧夫人虛留了一陣，將給管黎的禮物打點出來一同放在車上，親自送婆媳兩個出二門。

管黎與沐嫣坐的是顧夫人的馬車回去，唐太太自來時有馬車，雖然想用正一品夫人的馬車，可到底不好意思開口。

不下半日的功夫，便回了唐宅裏頭，管黎先帶著沐嫣與老太太磕頭，老太太原是不樂意的，可管黎說了養孩子橫豎不花唐家一個子兒，因此也就留了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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